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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久不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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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久不見

晚上八點,天還沒黑。

祁燕睢在林松予房間坐著,他覺得自己怎麽做似乎都不那麽合適,就想讓他支支招。

林松予今天趕了三小時的視頻剪輯,他像是散了筋骨般躺在床上,暈頭轉向的,眼皮也耷拉著睜不開。

“哥,冰山美人都已經這麽......這麽明確地避著咱了,你確定要這個時候見他?”林松予把頭捂著,甕聲說著。

祁燕睢一把扯過被子,床上露出一個炸毛腦袋,“你覺得我在開玩笑?十多天了,留給我的時間也不多了。”

“沒有,我只是覺得,既然我們不知道他為什麽避著我們,幹嘛不等他自己想通了,然後再——”

祁燕睢將被子還扔回去,哼笑一聲,“就不該對你抱有期待,別把頭捂緊了,當心昏厥了沒人發現你。”

“哥,你真出——”去找他啊?!

林松予迅速坐起身來,沖著祁燕睢喊道,話還沒說完,祁燕睢已經走出去了,還細心給他關上了門。

果然陷進愛情裏面的都是瘋子,他搖搖頭,又躺回床上。

去夢裏祝他好運。林松予給自己找了個能正當睡大覺的借口。

祁燕睢掙紮了許久,還是想出門去碰碰運氣,要是遇見韓歲晏,裝作不經意提一下照片,也不會太過於冷場,要是碰不上......算了,先去看看小橘貓吧。

天色還早,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。

他驅車去了一趟超市,在車廂裏放了很多貓糧,小毛毯,還有貓玩具,比如爬梯之類的。

他沒養過寵物貓,所以他把售貨員推薦的所有關於養小貓需要的東西全都買了個遍,用了很大一個塑料袋子才裝下。

出超市之後想起來還下著雨,他又返回去買了一個小型的遮雨棚。

等到祁燕睢到達那邊之後,才想起來小橘貓的駐地範圍很小,只有一個高度才到成人膝蓋的小房子在圍欄外邊立著,周圍是枯藤和枯枝。

很顯然,貓玩具和遮雨棚都沒有放置的空間。

祁燕睢看著眼前有些犯難。

他找了一塊相對開闊的地帶,清理了地面上的一些枯枝和垃圾,忙活了半天才把遮雨棚安放好。

小橘貓在小房間裏睡覺,聽到動靜後也只是探出毛茸茸的腦袋望了望,然後又縮回去閉目養神了。

祁燕睢把車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放在遮雨棚下方,把貓糧暫時放置在貓爬架上,避免雨水滴落濺上泥水,等下次過來在安一個塑料箱子存放貓糧,這樣韓歲晏就算有時候忘記帶了,也可以直接在箱子裏拿。

然後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貓房,輕手輕腳地搬動它。

小橘貓睜開滴溜兒圓的眼睛,透過小房門靜靜地望著他,也沒叫嚷。

祁燕睢把小貓房放在遮雨棚的正中下方,以後不管是雨淋還是日曬,都不會影響到小橘貓休憩。

等到他把所有都安置妥當之後,他擡手揉了揉肩,這才發現自己的羽絨服上掛滿了粒粒分明的水珠。

還好羽絨服不怎麽浸水。他想。

他從兜兒裏拿出紙巾擦拭著,蹲在遮雨棚下方,伸手摸了摸小橘貓毛茸茸的腦袋。

邊揉邊問著:“你有名字麽?韓歲晏一般叫你什麽呀?”

他正自娛自樂著,捏著小小的貓耳朵把玩。

不遠處有個青年撐著傘正在向這邊走來,腳步很慢。

“祁醫生。”韓歲晏向後方撤了撤傘,唇間扯著一抹笑,很僵硬,“好久不見。”

祁燕睢放在小貓頭上的手僵了僵,他有些楞神。

直到韓歲晏又重覆說了聲好久不見,他才確定自己沒有幻聽,偏過頭,他想見了很久的人就站在那兒。

祁燕睢連忙起身站出去,方才拿來的傘還丟在一旁。

他深呼吸,他在離韓歲晏兩米遠的時候站住了,沒再上前,羽絨服上剛擦凈的水珠不一會兒又出現了。

寒風夾細雨,冷的刺骨。

“確實,十七天沒見了,是很久了。”祁燕睢低著頭數著天數,濕漉漉的頭發暴露在他面前,韓歲晏長嘆一聲,他看著祁燕睢,覺得很是揪心。

“沒帶傘麽?”他問著,就打算上前給人撐傘。

祁燕睢卻是猛地往後退了一步,一雙桃花眼略帶著委屈,直直地盯著韓歲晏。

他在賭,賭韓歲晏心軟,舍不得放任他在冷雨中不管。

祁燕睢也不說帶沒帶傘,兀自地問道:“我能知道原因麽?”

韓歲晏閉了閉眼,腳不受控制地向他走去,溫聲道:“你想知道什麽?是我為什麽疏遠你們麽?”

“你沒發現麽?我骨子裏就是一個淡漠的人,我執拗、矯情、自私、不好相處。”韓歲晏將傘穩穩地托在兩人中間,不敢看面前人的眼睛,“我還自帶黴運,所有人只要和我沾邊,都會倒黴。”

“我唯一做的一件有良心的事,就是與你保持距離。”韓歲晏看起來很平靜,像是在說著一件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事。

祁燕睢靜靜地聽著,他為什麽能這樣毫不留情地否認自己?

忽然,本來穩穩托在韓歲晏手中的傘被人抽走了,緊接著是一個略帶潮濕的擁抱。

祁燕睢埋頭在他頸窩,悶聲悶氣地說:“我沒看到你說的那些,我不承認,我看到的韓歲晏啊,是一個善良、堅持、溫柔、優秀的人,他就是幸運本身。”

韓歲晏就任憑他抱著,鼻頭一酸,眼淚不爭氣地從顴骨落下,順著臉龐落到了祁燕睢衣服上。

“為什麽那只小橘貓現在還活蹦亂跳的,是因為它遇見你了。”

“可是它遇到的不是我,也會活下來的。”

“那個人也不會像你這般細心給它安置小房子,還在寒夜裏幾次給它帶小棉被,餵貓糧。”祁燕睢拍拍他的背,就像在安慰一個不自信的小孩兒,接著說,“有時候你就該想,韓歲晏就是一個很好的人。”

身旁的雨越發下大了,泥水濺濕了兩人的褲腳。

祁燕睢放開了他,“我知道你心裏面有很多事壓著,也知道你不想跟旁人說,或許你可以找個心理醫生,他會教你舒緩情緒。”

他現在只恨自己不是心理醫生,幫不上忙。

韓歲晏往上抓了一把頭發,點了點頭。

“走吧,我送你回去。”祁燕睢聳了聳肩,故作輕松道。

車輛在積水的路面上緩慢行駛著,車內溫暖的空調讓人放松。

韓歲晏調看了一下日歷,突然偏頭問:“你對所有人都這樣好麽?”

“並不是。”祁燕睢想都沒想,就直接說了心聲,沒帶丁點兒猶豫。

“我是特別的麽?為什麽?”韓歲晏問。

祁燕睢笑了笑,道:“沒有為什麽,你不需要想那麽多。”

“你在醫院照顧我,後來幫我查人,甚至寒夜站在我家樓下久久不離去,都沒有為什麽麽?叔叔都特別忙,你怎麽會這麽閑?”

“我不是gay,我也不會喜歡男生。”韓歲晏挑明了說。

祁燕睢沒幾天就要調回去了,這裏發生的事對他來說就是小插曲,也許後面根本就想不起來了,沒有誰是誰生命裏不可缺少的那一個。

與其模模糊糊誰都不說,不如他自己先擺明。

其實他也不敢肯定祁燕睢對他抱有的是不是那種心思,不是當然最好了,但其實不論是哪種心思,他都不能給出回應,就算只是朋友,也只能是點頭之交。

原來他看見我了,祁燕睢想著,心裏有些難受。

“雖然你確實挺討人喜歡的,但是我把你和林松予放在一樣的位置。”祁燕睢掩下眼底的落寞,半開玩笑說著,“那你呢,為什麽會給我拍照片?還寄給段淩了。”

“不知道,當時攝像頭對著你了,就順便給你拍了。”韓歲晏說不清楚心裏什麽感覺,反正不是很舒坦,“當時一起放著沒註意,就給到段淩那裏去了,等會兒我拿給你。”

......

車窗外電閃雷鳴,風雨交加,兩旁的樹枝被風吹得止不住搖晃,祁燕睢開車很慢,距離不遠,花了十分鐘左右,他們才到。

祁燕睢坐在車上沒動,看著正在打開傘往外走的韓歲晏,說:“你上去吧,我就先回酒店了。”

雨勢很大,韓歲晏聽不清他說的什麽,他拍了拍車門,示意他跟著上去。

祁燕睢畢竟剛剛給小橘貓完善了生活設施,加上現在的天氣條件如此惡劣,於情於理,他都應該讓祁燕睢留下。韓歲晏在心裏盡力說服自己。

兩人一進屋,韓歲晏便打開了空調,還在臥室裏找來一套新的睡衣遞給他,讓他去泡泡熱水。

祁燕睢啞聲失笑,就算並不是戀人,不是很好的朋友,就一直這樣相處著,似乎也挺好。他想。

他接過睡衣,換下羽絨服,然後進去淋浴室。

祁燕睢一進去就看到了那個開闊的梳妝臺,只有幾瓶護膚的水乳,整個淋浴間收拾得很幹凈整潔。

他簡單沖洗了一遍,正準備泡一泡熱水時,偏頭看見了垃圾簍裏面很多帶有暗紅色的紙巾……是長時間放置,變了色的血。

為什麽會有這麽多血?祁燕睢三下五除二套好衣服,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,他就出去了。

“韓歲晏,你在哪兒?”他神色很是慌亂。

“怎麽了?沒熱水麽?”韓歲晏一臉疑惑地從臥室走出來,他剛換下了衣服,正準備給莊恙發消息。

祁燕睢一上去就拉住他的手,想要撩起衣袖查看手臂。

韓歲晏察覺到他的意圖,他心下一驚,猛地用力掙紮,手機忽然掉在地上,“哐當”一聲,他還是沒能掙脫。

祁燕睢看到白皙的小臂皮膚上,舊傷和新傷交錯相疊,紅腫不堪,猙獰恐怖,已經化膿了,怎麽不去醫院處理。

這些新的傷口創面都整整齊齊,就像是有人拿利器一筆一筆劃的,是他自己劃的麽?祁燕睢覺得現在自己心都快要碎了。

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,哽咽地問:“這些劃傷,是怎麽回事?”

韓歲晏毫不在意般縮回手,道:“沒事,不小心劃的。”

“這麽多道新傷,你能跟我說說怎麽不小心劃的嗎?”

“就是出門不小心摔了,樹枝擦傷。沒事的。”

“你能不能對我稍微坦白一些,我看得出來的。”

“祁醫生,說白了,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,你專註你的工作然後回北城繼續你的生活不好嗎?我們真的有必要那麽近麽?”韓歲晏心裏也不好受,但是他們之間的關系,真的不能再近了。

祁燕睢一怔,泛紅的眼眶突然就沒了光彩,他深吸一口氣,點點頭說:“我知道,我逾越了,抱歉。”

他擡起手背擦了擦眼淚,笑著重覆著抱歉,然後就穿著單薄的衣服出去了,走時還沒忘關上了門。

韓歲晏心裏懊悔極了,自己怎麽能說出那番話?他覺得心裏堵塞得緊。

然後,他擡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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